读山海经十三首·其四
河边古木鸣萧森。夐无禽影,寂无人音。端然拖愁坐,
气味贤中好。
瀑布倒银汉,诸山捧墨池,九江郡一盘棋。金额元章字,白莲陶令囗,珠玉谪仙题,信天下庐山第一。 蒋山寺宝地华严藏,金陵古道场,传栋宇自齐梁。杨柳千严露,莲花一界香,芦苇万林霜,无日不达摩过江。 金山寺江底龙宫近,山高宝殿高,僧老跨金鳌。问今古团圆月,朝夕喜怒涛,兴废往来潮,何处也扬州玉箫! 焦山寺海窟常闻磬,风波不得僧,江月夜传灯。禅性水朝朝净,佛头山日日青,人立在吸江亭,看不足夕阳画屏。 甘露寺风雨西津渡,江山北固楼,先得海门秋。手掌里金山寺,脚跟下铁瓮州,翻滚滚水东流,一线系三江夏口。 惠山寺梅竹歧通县,伽蓝屋傍崖,泉水篆闲阶。印月曹溪派,松风雪浪斋,童子扫莓苔,怕七碗卢仝到来。 鹤林寺石泉细,竹院深,千古记九皋禽。酌壶酒携藜仗,焚炉香拂操琴,人白发乐山林,谁更有长安那心! 灵岩寺丹青寺,水墨图,看麋鹿走姑苏。南通越,北望吴,洞庭湖,龙也问山僧借雨。 天平寺金色三千界,瑶台十二重,楼阁半天中。西子送吴王去,残花逐落日红,若当日在玄宗,游什么娥月宫! 虎丘寺塔影佛留影,山形虎踞威,云锦树高低。幽鸟鸣僧舍,寒藤琐剑池。游客看山回,花上雨菩提净水。 灵隐寺九里青松路,千家碧玉泉,佛国绮罗边。洞口山如甸,湖中水似天,空缆打鱼船,一个个呆亻章看猿。 茅山观烟霞地,锦绣川,人不见月常圆。炉炼灵丹药,山围小洞天,是大罗仙,别觅甚蓬莱阆苑! 天台洞玄圃山前道,红云岛外村,一壶景四时春。夕有猿敲户,朝无客扣门,见几个捕鱼人,犹自向山中避秦。长亭畔,小酌间,和泪唱阳关。人又去,酒又阑,跨雕鞍。好教人千难万难。人南去,雁北来,无一人不伤怀。香肌瘦,潘鬓改,好难睚,旅馆内愁山闷海。秋来到,渐渐凉,寒雁儿往南翔。梧桐树,叶又黄,好凄凉。绣被儿空闲了半张。腰肢瘦,眉黛愁,销减了旧风流。嫌人问,对镜羞,睡来休,敢是些相思证候。秋天净,江月开,悄悄诉情怀。休等待,双秀才,快摇开,怕酒醒冯魁觉来。青铜镜,不敢磨,磨着后照人多。一尺水,一丈波,信人唆,那一个心肠似我!灯相照,谩懊恼,掩泪眼鲛绡。初更罢,二鼓交,好心焦。几声儿长吁到晓。
冰肌莹宝钏玲珑,藕丝轻环佩玎冬。樱桃小胭脂露浓,海棠娇麝兰香送。玉颈圆搓粉腻红,恰便似映水芙蓉。犀梳斜坠鬓云松,黄金凤、高插翠盘龙。【幺】凌波仙子生尘梦,向瑶台月下相逢。酒晕浓,凡心动,夜凉人静,飞下水晶宫。
愿得此身长报国,何须生入玉门关。"
美人隔云水,广永几千里。白日有没时,相思无穷已。夜雨翳灯花,凉风折窗纸。披衣不能寐,拒待闻鸡起。从来志士肠,高若雪山峙。岂不念摧折,藉此可凭恃。蔓草委地滋,孤松插天起。咸若知我深,赠言故及此。
晚上宫墙百雉阴。野鹤不归应有怨,白云高去太无心。
昔日金枝间白花,只今摇落向天涯。条空不系长征马,叶少难藏觅宿鸦。老去桓公重出塞,罢官陶令乍归家。先皇玉座灵和殿,泪洒西风日又斜。
九江连海一般深,未必船经庙下沈。
"南墙槐竹风摇翠。欢声为谁吹起。水秀龟神,松清鹤健,人在蓬壶深处。金猊喷雾。睹鬓雪青归,脸霞红驻。一点寿星,分明光照梅花树。
束书厚疆圉,自固恐自陷。心兵失铦铓,何药与淬蘸。十载伏髹几,剥处泽可鉴。两袖月补缀,布褐色为俭。锐力辟志勐,强识得天欠。馋夫胃脾弱,呕哕负咀啖。齿牙宁不饕,胸腹卒难餍。精气因迷谬,智慧坠昏垫。终岁无逸获,手眼役颇厌。去之日悠悠,此身殊泛泛。吾师新安叟,相啖独醇酽。坐我艨艟舟,目送觅觞滥。久别俟新异,再见或播摲。讵谓岁月改,忧虞计罂甔。阘䢆成坐废,谋食类愚暗。学道我所欲,救死恐莫赡。寒饿疾已痼,日待斗石砭。及兹春靃靡,而乃挂江帆。得朋丐资斧,欲吐口喁噞。所识半穷乏,不免诧鬼瞰。世路未可测,光景讵能缆。执理不胜欲,倏忽营两念。纳睛入胸膈,反目自鞫勘。可怜文字腹,呀然告虚歉。饥肠时一鸣,苦心倏藏敛。以兹焚脏府,奚待灶木㮇。所嗟肝与胆,雪亮一古剑。本无机械巧,不畏穿窬舚。对书识弥旷,当仁意稍僣。浩然敌外铄,自得足隐验。滩涡移旧痕,岸树坼新艳。及时彼诚能,流瞩我亦暂。观物拾奇悟,识字增默忏。纤夫曳舟上,去波有余憾。行当悃图史,朗诵越天堑。
"自从乱后别京关,一入烟萝十五年。重出故山生白发,
"自小僻于诗,篇篇恨不奇。苦吟无暇日,华发有多时。
"涔涔病骨怯朝天,谷口归来取性眠。峭壁削成开画障,
如此途穷欲进难,朝天漫上越王坛。局高不合伸强项,逐裸何须岸大冠。徼外山河逢客醉,心头铁石向人寒。长安日下犹言远,穷海孤臣那得看。
天地果无初乎?吾不得而知之也。生人果有初乎?吾不得而知之也。然则孰为近?曰:有初为近。孰明之?由封建而明之也。彼封建者,更古圣王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而莫能去之。盖非不欲去之也,势不可也。势之来,其生人之初乎?不初,无以有封建。封建,非圣人意也。彼其初与万物皆生,草木榛榛,鹿豕狉狉,人不能搏噬,而且无毛羽,莫克自奉自卫。荀卿有言:“必将假物以为用者也。”夫假物者必争,争而不已,必就其能断曲直者而听命焉。其智而明者,所伏必众,告之以直而不改,必痛之而后畏,由是君长刑政生焉。故近者聚而为群,群之分,其争必大,大而后有兵有德。又有大者,众群之长又就而听命焉,以安其属。于是有诸侯之列,则其争又有大者焉。德又大者,诸侯之列又就而听命焉,以安其封。于是有方伯、连帅之类,则其争又有大者焉。德又大者,方伯、连帅之类又就而听命焉,以安其人,然后天下会于一。是故有里胥而后有县大夫,有县大夫而后有诸侯,有诸侯而后有方伯、连帅,有方伯、连帅而后有天子。自天子至于里胥,其德在人者死,必求其嗣而奉之。故封建非圣人意也,势也。夫尧、舜、禹、汤之事远矣,及有周而甚详。周有天下,裂土田而瓜分之,设五等,邦群后。布履星罗,四周于天下,轮运而辐集;合为朝觐会同,离为守臣扞城。然而降于夷王,害礼伤尊,下堂而迎觐者。历于宣王,挟中兴复古之德,雄南征北伐之威,卒不能定鲁侯之嗣。陵夷迄于幽、厉,王室东徙,而自列为诸侯。厥后问鼎之轻重者有之,射王中肩者有之,伐凡伯、诛苌弘者有之,天下乖戾,无君君之心。余以为周之丧久矣,徒建空名于公侯之上耳。得非诸侯之盛强,末大不掉之咎欤?遂判为十二,合为七国,威分于陪臣之邦,国殄于后封之秦,则周之败端,其在乎此矣。秦有天下,裂都会而为之郡邑,废侯卫而为之守宰,据天下之雄图,都六合之上游,摄制四海,运于掌握之内,此其所以为得也。不数载而天下大坏,其有由矣:亟役万人,暴其威刑,竭其货贿,负锄梃谪戍之徒,圜视而合从,大唿而成群,时则有叛人而无叛吏,人怨于下而吏畏于上,天下相合,杀守劫令而并起。咎在人怨,非郡邑之制失也。汉有天下,矫秦之枉,徇周之制,剖海内而立宗子,封功臣。数年之间,奔命扶伤之不暇,困平城,病流矢,陵迟不救者三代。后乃谋臣献画,而离削自守矣。然而封建之始,郡国居半,时则有叛国而无叛郡,秦制之得亦以明矣。继汉而帝者,虽百代可知也。唐兴,制州邑,立守宰,此其所以为宜也。然犹桀猾时起,虐害方域者,失不在于州而在于兵,时则有叛将而无叛州。州县之设,固不可革也。或者曰:“封建者,必私其土,子其人,适其俗,修其理,施化易也。守宰者,苟其心,思迁其秩而已,何能理乎?”余又非之。周之事迹,断可见矣:列侯骄盈,黩货事戎,大凡乱国多,理国寡,侯伯不得变其政,天子不得变其君,私土子人者,百不有一。失在于制,不在于政,周事然也。秦之事迹,亦断可见矣:有理人之制,而不委郡邑,是矣。有理人之臣,而不使守宰,是矣。郡邑不得正其制,守宰不得行其理。酷刑苦役,而万人侧目。失在于政,不在于制,秦事然也。汉兴,天子之政行于郡,不行于国,制其守宰,不制其侯王。侯王虽乱,不可变也,国人虽病,不可除也;及夫大逆不道,然后掩捕而迁之,勒兵而夷之耳。大逆未彰,奸利浚财,怙势作威,大刻于民者,无如之何,及夫郡邑,可谓理且安矣。何以言之?且汉知孟舒于田叔,得魏尚于冯唐,闻黄霸之明审,睹汲黯之简靖,拜之可也,复其位可也,卧而委之以辑一方可也。有罪得以黜,有能得以赏。朝拜而不道,夕斥之矣;夕受而不法,朝斥之矣。设使汉室尽城邑而侯王之,纵令其乱人,戚之而已。孟舒、魏尚之术莫得而施,黄霸、汲黯之化莫得而行;明谴而导之,拜受而退已违矣;下令而削之,缔交合从之谋周于同列,则相顾裂眦,勃然而起;幸而不起,则削其半,削其半,民犹瘁矣,曷若举而移之以全其人乎?汉事然也。今国家尽制郡邑,连置守宰,其不可变也固矣。善制兵,谨择守,则理平矣。或者又曰:“夏、商、周、汉封建而延,秦郡邑而促。”尤非所谓知理者也。魏之承汉也,封爵犹建;晋之承魏也,因循不革;而二姓陵替,不闻延祚。今矫而变之,垂二百祀,大业弥固,何系于诸侯哉?或者又以为:“殷、周,圣王也,而不革其制,固不当复议也。”是大不然。夫殷、周之不革者,是不得已也。盖以诸侯归殷者三千焉,资以黜夏,汤不得而废;归周者八百焉,资以胜殷,武王不得而易。徇之以为安,仍之以为俗,汤、武之所不得已也。夫不得已,非公之大者也,私其力于己也,私其卫于子孙也。秦之所以革之者,其为制,公之大者也;其情,私也,私其一己之威也,私其尽臣畜于我也。然而公天下之端自秦始。夫天下之道,理安斯得人者也。使贤者居上,不肖者居下,而后可以理安。今夫封建者,继世而理;继世而理者,上果贤乎,下果不肖乎?则生人之理乱未可知也。将欲利其社稷以一其人之视听,则又有世大夫世食禄邑,以尽其封略,圣贤生于其时,亦无以立于天下,封建者为之也。岂圣人之制使至于是乎?吾固曰:“非圣人之意也,势也。”